技术和资本是产业发展的两个重要推动力,这两个因素往往也密切结合在一起。光伏产业在十年的发展中已经出现了超过二十家在各个资本市场上市的企业(上市公司涉足光伏业务的不算在内),而CSP从业者正期待着凭借热发电市场的启动进入资本市场。
在早期的中国光伏一线企业中,多家企业的创始人以及大量CTO等高管都有海外留学经历;中国CSP产业中则充满了大量本土“破茧而出”的创业者。随着中国融资环境越来越好,一些在海外拥有技术专利的人士开始在中国寻找投资并落户。这些手握专利的创业者并不容易获得资本的青睐。在2011年三亚热发电会议上,有超过十家投资公司希望从参会者中寻找到商业机会,但一年以后的会议上,这些投资者大都不见了踪影。
部分技术已经获得了资本的支持并显现出拥有竞争力的迹象,而有一些在数年后被验证与市场脱节。Solar &Environmental Technology Corp (SETC)便是从中国消失的企业中的一家。据知情人透露,SETC在当年凭借一套图纸从美国来到中国融资,并宣称其拥有储能系统的CENICOM系统拥有远低于当时CSP发电成本的潜力,在找到合作伙伴并获得投资后,先后成立了新霓空太阳能(中国)有限公司和彩熙太阳能环保技术(天津)有限公司,后者则宣称建成了140MW年产能的生产基地。这家公司在成立数年后几乎没有业绩,最终退出。
一位CSP行业资深人士对那些宣称可以达到低电价——甚至宣称度电成本可以做到2毛钱的技术表示强烈质疑,“他们看中的是中国大量游资,新能源也是热门行业,最重要的是中国投资者并不是很懂热发电。这些技术在CSP已经发展了30年的欧美市场并不被看好,所以他们选择了对这个行业较为陌生的中国。有些企业宣称度电成本可以做到8毛、5毛甚至2毛,当我问他们为何不去在电价更高的欧洲、印度、南非去推广时,他们往往答不上来。”
这位资深人士曾接触到一个项目,上海的一家投资公司为一项从美国带来的太阳能发电技术先后投入了上千万美元并使其落户无锡,这个技术既不是光伏,也不是CSP,而是一种通过温差半导体发电的技术。在陆续投入了2年后,这家投资公司的董事会发现已经产出的结果与美国人当时所宣称的并不一样;而此时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已不见踪影。“这些拿技术来融资的外来者常常给自己设计了精细的退路,一旦产业化完不成就选择破产,最终亏损的是投资人,而技术还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上。”
在光伏业也出现过类似的先例。应用材料在多晶硅价格高点推出了非晶硅薄膜生产设备,由于设备售价非常高,难以说服买家。于是,这家顶尖的设备供应商向中国企业讲了一个很美好的故事。应用材料计划在陕西建设一座使用薄膜组件的光伏电站,并找到在光伏业拥有一定权威的西北勘测院做了可研和设计方案,并完成了前期立项。应用材料通过电站前期工作给出了远低于当时晶硅组件的度电成本,并以此增加了客户购买的信心。这家目前依然是光伏业最大的设备供应商在多晶硅暴跌至正常价格水平后不久便选择不再对外出售整线薄膜生产设备,而购买了其设备的三家企业目前只有一家还在苦撑着生产。上述资深人士表示,“我非常想给中国有意涉足热发电的单位提醒,我们不能简单的当作国外技术的试验田,现在出现了不少被骗的项目,受骗者也包括地方政府。”
美国eSolar曾在2011年初与山东蓬莱电力设备签署了CSP与生物质发电互补项目,澳大利亚的雄狮国际投资有限公司与华电集团曾计划在格尔木合建1GW塔式电站,最终这些项目都无果而终。益科博曾宣称其MH-CSP可以做到低于5毛的电价,而事实上,益科博在海南三亚的1MW示范项目发电量远不如预期,如果根据实际发电量来计算,度电成本甚至要接近2元。
纵然有一些并不靠谱的技术存在于市场,欧美的CSP技术依然需要中国产业去学习。在2012年11月中旬,光热联盟以及北京科委共同组织多家中国代表性的CSP参与机构前往西班牙探讨合作。西班牙Abengoa凭借其丰富的经验已经在中国与多家企业建立了合作关系。
就在国外技术进入中国的同时,哈尔滨汽轮机厂与黑龙江中京新能源签署了阿根廷萨尔塔省的一座20MW CSP项目的总承包(包含技术协议)合同,成为第一家向海外市场输出整套设备的中国企业。
艰难撬动的市场
光伏市场是从国外起步的,中国制造的产品大都销往德国、美国等欧美市场。虽然CSP的市场依然在国外,但同样部分技术也掌握在欧美企业手中。2012年是中国CSP非常重要的一年,多个示范项目陆续完成,商业项目开始启动。王志峰把项目的启动归结于必然,“2012年是中国十一五的最后一年,其中几个重要的成果和技术突破都是十一五期间的863项目。科技部在十五期间对热发电投入很少,在十一五期间开始了大量投入。”
市场的发展离不开政策。除了中国的十二五规划对2015年CSP市场规模达到1GW的目标要求外,只有特许权招标的电价,而上网电价依然悬在“空中”。王志峰并不认为单单靠上网电价就能打开中国热发电市场,“国家能源局正在委托光热联盟牵头编制《太阳能热发电产业政策研究报告》,我们要做的是给国家能源局提供一套一揽子政策,提出以技术为基础,以市场(合理电价)为牵引,质量为保障,还有规则的约束等一套政策体系建议。合理的电价可以使参与者有利可图,但又要避免过高的收益率使产能再无序增长。”
特许权招标项目确实让中标方大唐新能源很无奈,0.9399元/千瓦时的电价很难保证不亏本。这种情况同样也出现在光伏特许权招标项目中。第一次光伏特许权项目的中标电价都很低,甚至两年后晶硅组件价格大幅下降后的中国统一光伏电价都要比这个数字高。这也使得CSP行业期待热发电电价也能达到预期的数字,1.2、1.3元的电价在坊间流传已久。王志峰回顾当年特许权项目的投标历程,“特许权项目招标是为了公正,发改委也希望参与者能报一个可以盈利的电价,但投标企业的报价并不是真实的商业电价。当然,招标文件中的一个限制并不合理,就是明确要求投标电价不能超过当地的光伏电价,这是对投标人的不合理约束。另一个低价投标的原因或许是参与者当时也不清楚电价是否合理。因为大家都没有做过电站,缺乏经验,所以随着中标后设计、材料、工程量核算等工作的细化,发现按中标电价会亏本。所以现在谈到是否合理,应该在时间的横轴上来看。”
作为亚洲开发银行援助项目的参与者,李和平表示亚开行在其已经支持的中广核和华电工程两个大型CSP项目完工前基本不再会为其他相关项目提供低息贷款,“亚开行需要通过这两个项目来评估商业运营的风险,如果技术指标通过后,亚开行或许会大规模支持中国的热发电产业。”
为了在成本上与光伏相竞争,CSP与传统火电或燃气发电的结合可能是一种出路。王志峰表示,“混合发电只是一个过渡解决方案,技术难度相对要小,如汽轮机不用每天都启动一次,也延长了汽轮机的寿命。CSP最终还是要扮演替代能源的角色。在光热联盟正编写的《产业政策研究报告》中也会重点提及混合电站,并对这种应用方式的电价定价方案提出建议。”
如果说2002年至2012年是中国光伏产业的从起步到过剩、CSP产业从无到有的阶段,2013年开始的新十年或许将是中国光伏产业重新梳理、CSP产业起步的新阶段。在机遇开始前,CSP产业需要学习光伏的经验与教训。